Title:Two Hundred Words
Fandom:Queer as folk
Author:
mandysbitch Timeline:Post-513
Rate:NC-17
Link:
http://mandysbitch.livejournal.com/337009.htmlTranslator:Cipher
Permission:Granted
Translation Beta:
sukekiyo Note:除了明显的两处,括号里都是我自己的注解。
Back to Part 1 他给Justin讲了大学里的Lindsay:那时候的Lindsay是个圣母型的蕾丝边儿,总是穿着宽大的裙子和吊带裤子。她的头发扎在脑后,从那些看起来既像针织帽又像束发带的塑料里支出来。
Lindsay是一个同性恋人权组织的一员,他们总是在学生会外面分发小册子,或者到处张贴“女性”集会示威的宣传海报。即便如此,她总是会花上一点时间跟Brian说“嗨”,即使Brian正在对着她的衣服和同伴翻白眼。也许这就是这么多年以后Brian还依旧喜欢她的原因。她从不评判别人。
Lindsay还有一辆车。这就意味着,当Brian鬼混到记不得自己住哪里更别提找到寝室钥匙的时候,Lindsay就会去接他回自己的住处。她通常会给他一张毯子让他睡在地板上,但是有的时候他们会在她的床上聊天直到睡着。她的室友经常控诉她实际上没有她自己号称的那么弯,但是Lindsay跟她说让她别他妈的多管闲事。或者是Brian说的?可能是他们两个一起说的。
一天夜里,Lindsay问他以前和女人睡过没有。Brian记得当时自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好像他知道这场谈话最后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可是他当时已经醉了,问他的又是Lindsay,也许因为这些原因,他才没有及时刹住这个话题。
“你知道,我从来没和男人睡过。”
“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Brian说。他在口袋里翻出一根皱巴巴的大麻,然后想用没油的打火机点燃。Lindsay从床头的桌子里拿出一盒火柴,帮他点着了火。Brian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后把烟递给了她。
“你呢?”她说。
“我跟很多男人睡过。”Brian迟钝地说。
“Brian。”她说,一边把大麻又递了回去。
“没有,我从来没睡过女人,”Brian说,“我是个同。我以为我们5年前就讲清楚了。”
“我知道,”她说。“但是你不好奇么?”
“也许,”Brian说,“传说女人能连续高潮这点挺让我感兴趣。”
她侧过身来。“我可以给你演示。”她说。
“你要给我演示如何高潮?”
“不是,”她说,“我是说,我可以给你演示跟女人睡是什么样子。”
Brian瞪着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身影就像打上了sepia调子的旧照片(sepia tinged,把照片进行褐色化处理,显出柔和老旧的效果)。大麻的迷幻作用已经开始了,周围的一切都模糊成黄色和褐色。“你是说,你认为我们应该做一下?”
“说真的,Brian,”她说,“如果你都没尝试过其他选择,你怎么可能理直气壮地说你更喜欢男人?”
Brian记得当时他想,这是他听到过的最为莫名其妙的支持异性性爱的理由。他现在纳闷,为什么当时他没有去问Lindsay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话说回来,只是他现在岁数大了,阅历多了,所以才会考虑到这些东西。在那个时候,他年少无知,又加上精神恍惚,能让他的老2进行一场没有后顾之忧的运动的提议,听起来并不是个坏主意。
“好吧。”Brian说。
结果感觉还不错。性爱毕竟还是性爱。他们各自闭着眼睛,一个想着汤姆克鲁斯,一个想着西格妮韦弗,按部就班地进行各种尴尬的移动和动作,直到最后终于放松下来。他们尝试了几个体位--正常体位然后再反过来--最后决定盖上被单,因为这样Lindsay就可以照顾自己的需要,而Brian也不用去想那些连名字他都想不起,更别提在黑暗中找到的女性器官了。他们试着接吻,但是感觉很勉强就放弃了,只是轻轻地做着,直到Lindsay让自己高潮,随后Brian也成功地射了。
事后,Lindsay穿上她的睡裤,说:“你觉得怎么样?”
Brian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
“我明白,”她说,听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也是。”
“你还是同性恋吧?”
“是的,”她说,“你呢?”
“我不知道,”Brian说,“下回我们蒙上眼睛,然后我叫你Larry怎么样?”
她大笑起来,亲了亲他的脸颊,Brian知道他们会没事的。睡觉的时候,Brian在被单外面,Lindsay在被单下面。在他醒来之前Lindsay就去上早晨的课了。
“你问过她么?”Justin说,“哪怕一次?”
“问什么?”
“为什么她会这么做,”Justin说,“难道你不想知道么?”
Brian在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他有的也仅仅是事后得到的一些理论而已。
“她的父母,”Brian说。在Brian看来,Lindsay总是过度地在乎她的父母的想法。她不能为了他们变成异性恋,但至少她可以说自己努力过了。
“说得对,”Justin说,Brian知道他不用再作解释了,Justin当初一周之内就摸透了Lindsay的底细,而他却用了十五年。“你呢?”Justin说,“你的理由呢?”
“我大麻吸多了。”Brian说。
“不对,”Justin说,“你吸再多的大麻也不会做出那种事。”
有时候Brian会忘记,Justin也在一周之内摸清了他的底细。他把手机换到了另一边,揉了揉眼睛。
他依稀记得Lindsay坐在巴比伦的门外的车子里。当Brian踉跄地倒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上的时候,她对他微微一笑。“这回问到名字了么?”她说。
“只有异性恋才会问名字。”他说。
她笑了。
“我想我在还她的人情吧,”Brian说。
“是啊,”Justin说,好像这是他能为你找到的唯一的答案。Brian记得自己上一次说这么多话,还是在大学毕业派对上嗑了冰毒的时候。
“你现在能让我去睡觉了么?”Brian说。
“晚安,Brian,”Justin说,“明天同一时间么?”
Brian没有回答。Justin明天肯定会来电话,后天也是,大后天也是。Brian对此没有发言权。他从来没有。
*
他跪在Brian的床上,双手按在墙壁上,努力对准着Brian的下体。他是个有着深色头发和深色眼睛的篮球运动员,比Brian至少猛了三寸,但可惜猛的不是算数的地方。Brian本来自己就很高,所以对方这样的身高对他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角度会与平时不一样。这个篮球运动员说他不搞男人,Brian翻了个白眼说:“随便。”反正在职业体坛,没人会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而Brian干什么要在乎那些?
Brian是在巴比伦遇到这个篮球运动员的,这个家伙和他的一群同样号称不是gay的朋友在舞池里掀起了一股旋风。他们全部赤裸着上身,全部把自己的衬衣塞进了裤子后腰的口袋里。Brian本来可以在后室里跟他做,但是他并非总像Michael说得那样是个暴露狂。有的时候他也喜欢在做的时候没有观众看着。十二双眼睛紧盯着他收紧屁股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令人感到刺激。而且他年纪大了。至少Debbie是这么跟他说的。
“你会越来越难保持坚挺的”她说,“我不光指你的老2,我还指你的屁股。”
Brian气定神闲地干着篮球运动员,特意把时间拉长。不管Debbie说了什么,反正像其他所有性致勃勃地把老2塞进狭窄空间的基佬一样,Brian还能勃起,还能高潮。如果他不留意,他恐怕就会像个在毕业舞会的晚上走了运的青春期小伙儿。
篮球运动员说,“对,用力,fuck!就这里。”所以Brian抽出来,然后再用力推进去。篮球运动员有着结实的古铜色后背,肌肉在肩胛骨之间移动着。Brian用手抓住篮球运动员的肩膀,把他拉向自己的身体,直到胸膛紧贴着后背,髋骨顶着臀部。在Brian推进的时候,篮球运动员紧缩起全身的肌肉,发出一声尖利的“啊!”
现在他们两人在一起前后律动着,Brian集中注意力等待着甜蜜的高潮的来临,正因为如此,他很惊讶自己的眼光竟然会被吸引到床头的闹钟上。1点15分。这或许是偶然,或许是条件反射,或许在这么多年之后他终于对性爱感到了无趣所以他才会分了神。他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开始加快频率,心中催促着这个大块头的非同志篮球运动员赶快高潮,那样Brian就可以赶在Justin打来电话之前把踢出门了。
“快点,”Brian说,腰部用力向前拍打着。“他妈的快射。”
“好的,”篮球运动员顺从地说,“哦,上帝,好的。”
篮球运动员高潮了,Brian高潮了,然后没等谁能说上一句“谢谢款待”,Brian就已经下了床系上了一条毛巾。
“你该走了,”Brian一边说,一边把篮球运动员的裤子扔给了他。
对方一脸茫然,然后耸了耸肩。“连享受余韵的机会都不给,”篮球运动员一边套上裤子一边说。
“你或许是直的,”Brian说,“但是我非常肯定,我不是。你想要余韵么,去干你的啦啦队队长好了。”
篮球运动员还是知道看眼色的,在Brian走进浴室之前他就穿着裤子出了大门。Brian琢磨,如果你干的人多了,你就会习惯被某些人无视了。这有益于心理健康。有些时候你就是一个屁股而已。
手机在Brian洗澡的时候响了起来。隔着哗哗的水声,他差一点就没有听到。但是他还是听到了,然后快速地走出卫生间,系上毛巾,顾不得身上还在滴水,接起手机就按在了耳朵上。
“Justin。”他说。
“除了我还有谁?”Justin说。
没人。Brian不会接其他任何人的电话。“今天晚上没有灵感了?”
“我一直在画廊那边工作来着,”Justin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顿了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来不来。”
Brian吩咐Cynthia做个旅程安排放在他桌子上。他没有叫她去订飞机票。想要在明天登上一架飞往纽约的飞机是很容易的事。简直容易得过了头。“明天我要签一份合同,”他说,“我可能赶不上了。”
Justin叹了口气。“是啊。”
“我想去的,”Brian说。至少这句是实话。
“我知道。”Justin说。
“是么?”
“我想见你,”Justin说,“我知道你也想见我。你终究会来的。”
“你还会有展出的,”Brian说。很可能成千上百的展出。他当然会赶上其中一个。
“当然,肯定会有的。”Justin说。
然后是一段尴尬的沉默。“今晚不讲故事了?”Brian说。
“你想主动讲?”
“也许吧,”Brian说。他现在感觉很内疚,所以他在用他知道的唯一方法来进行补偿。这个方法即可悲又没用,但是他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呢?“你想听什么?”
“我不知道,”Justin说,“难忘的事?”他的声音里透着沮丧。
Brian用手搓了搓脸,想着他偶尔努力一下又会怎样。为什么他非得让一切变得这么难?
“有一次我干了一个家伙,屁股上纹着蒙大拿的地图,”他说,“后来还有一个盲人……”
“你干了一个盲人?”
“他很性感。”Brian说。
“你在哪里遇见他的?”
“他是我的顾客。”
“很有趣,”Justin说,“但是我想听些更有深度的,顺便说一下,这句话没打算让你想歪。”
“做梦也不敢。”Brian说。
“你千万别告诉我,在我出现之前你过了十五年没有丝毫意义的性生活。”
Brian的脸抽搐了一下。Justin说得他好像很老了似的。但很奇怪的是,时光流逝的感觉竟然启动了记忆的闸门。他想起了他多年不曾想起的一些事和一些人。“大学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你很可能会喜欢他。”
“男朋友?”
“谈不上,”Brian说,“更像是个经常的床伴。”Brian不知道为什么会让那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很性感,床技高超,差不多是Brian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但是话说回来,床技好的人学校里一大把,Brian从来不在乎床伴的智商,所以他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理由会让他总去找这同一个人。也许当时Brian没有他后来变得那样直截了当,所以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个家伙给甩掉?
他的名字叫Alex。
“你记得他的名字?”Justin打岔道。
“你到底想不想听?”Brian说。
Justin闭上了嘴。Brian继续努力讲故事。Alex是Lindsay的朋友。他说他想从医,将来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或者红十字会之类的慈善组织。他经常参加校园里的同性恋人权活动,如果不是Lindsay强迫Brian参加一个示威集会给他们充人数,Brian永远都不会和他有交集。Lindsay给了Brian一个告示板让他举着,但是在Lindsay那些叽叽喳喳主张自由主义的女同朋友们发表演说的时候,Brian几乎把它当作支柱倚着。
Alex从人群中出现的时候就像是脚踩贝壳从大海中升起的维纳斯。只看了Alex一眼,Brian就开始想这个下午可能并不如他原本想的那么浪费时间。
“你实际上不想呆在这里,对吗?”Alex对Brian说。
“我喜欢做好事。”Brian说。
Alex笑了。“我肯定你喜欢。”
他说在示威之后会有一个派对而Brian也应该去。派对将在校园外Lindsay的朋友家里举行。Alex在一个小册子背面写下地址交给Brian,然后又消失在了人群里。
当Brian出现在派对上的时候,Lindsay惊得目瞪口呆。她被嘴里的饮料呛到,而她的女朋友不得不拍打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你怎么在这里?”她说,不过她说完就顺着Brian的视线看见了房间另一头的Alex,然后她的震惊快速地消失了。“啊,这样你就会变得热爱政治了啊,”她说,“如果我早点知道,我就应该雇一个模特来当我们的发言人。”
“性从来都是卖点,”Brian说。
“他太聪明了,不适合你。”Lindsay说。
房间的另一边,Alex似乎正在与人争论。他用了很多手势,看起来极其有耐心。他发现Brian在看着他就微笑起来。
“你想说什么?”Brian问Lindsay。
“哦,你当然也很聪明,”她说,“但是你从来不外露。这样做会给你一种优越感,因为你知道不用去讨好任何人。”
“你很了解我嘛,”Brian说。
“是的,我很了解你。”她说。
Brian没有跟她争辩。那个时候她把自己锁在图书馆的大门上,以此抗议学校对女同色情书刊的禁令。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吓人。
那天晚上Brian和Alex一起回了家。他们在Alex家20美元的沙发上胡搞了一阵子,然后为到底谁在上面争执起来。
“我不做Bottom。”Brian告诉她。
Alex翻了个白眼说,“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废话,当然重要,Brian想。他把Alex推倒,直到他压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把Alex的裤子拽到了膝盖。Brian把两根手指插入Alex的体内,Alex随即停止了争辩。
他们做了;迅猛急切,反复多次。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只见地板上沙发上都是他们的衣物,有的甚至还挂在天花板的风扇上面。汗液、唾液和精液混合在一起,沾污了本就不算干净的沙发,而Brian身上布满了抓伤和咬痕。
“不错,”Brian在完事时评价道。他从风扇上拽下自己的裤子,重新穿在身在,懒得穿内裤。
“我就把你这句话当作表扬了。”Alex说。
“别那么得意,”Brian说,“前几轮的时候你可有点性急来着。”
Alex笑了。“真希望我以后可以再见到你,Brian Kinney,”他说,“你简直独一无二。”
“奉劝你别抱太大希望。”Brian说。他穿上鞋,临走之前吻了吻Alex。Alex回应他的架势好像要再重新来过一样,而Brian唯一没有顺水推舟的理由是他需要再把鞋脱掉。
反正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Brian后来又见了Alex很多次。他们做了很多次,不同的体位,不同的地点。他上床的次数如此之多,以至于Mikey每次看见他们在一起就故作沉默,而Lindsay开始称呼Alex为Brian的“男朋友”。Brian坚持他们只是上床而已,纯上床,但即使是那个时候,他也知道,人不会随便跟同一个人连续睡5个晚上。
Brian不知道自己对Alex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年纪轻轻,性欲旺盛,生命里唯一长远计划就是在三十岁之前干遍整个自由大道。他的抱负很简单,但是为他所专有。而抱负里不存在“另一半”。
Alex5月份毕业,秋天的时候去了霍普金斯大学。在他离开之前,他们在Alex的沙发上又做了一次,他跟Brian说,这段日子他过得很愉快。
“换一个时间的话,”Alex说,“也许会有不同的结局。”
“是啊,”Brian说,“二十年后给我打电话吧。”
Brian穿上衣服留下Alex一个人睡觉,正如Brian一贯的风格。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Alex。
“那是你最长的一段恋情?”Justin说,“我是说,在我……”
“那个不叫恋情,”Brian说。他一手攥着话筒,另一只手用毛巾擦着头发。他身上是湿的,而外面在下雪。如果他不去管管阁楼里的温度,他的屁股就要被冻掉了。他把毛巾重新系在腰上,把暖气抬高了一档。
“随便你怎么说,Brian,”Justin说,一副欠扁的样子。Brian对着话筒拉长了脸,就好像是这个东西在嘲笑他。“后来他怎么样了?”
一天晚上,Brian和Mikey一起在Woody’s酒吧。Brian正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这里去巴比伦,盘算着多久以后巴比伦门外的队伍会壮大到他不能忍的地步。Mikey总喜欢早点过去,而Brian喜欢人满为患的时候再过去。他可以买通关系排到最前面,但是他不能忍受人丁稀少的舞池。
他记得Lindsay突然出现在门口,在吧台周围寻找着,直到她的视线定在Brian的身上。她穿着牛仔裤,头发胡乱地扎在脑后,就好像她出门之前没有好好照过镜子。当她看见他们的时候,她的脸上不带一丝微笑。
“是Alex,”她说。
“Alex?”Brian说。他大学毕业已经一年了,现在正在胡森公司工作。上个星期他干的人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何况是去年的情人。
“Brian……”她说。她按住他的手。
“他自杀了。”Brian告诉Justin。
Justin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哇噢,”他终于说,“之前……我是说……你有没有……?”
Justin想要知道之前有没有预兆。所有人都想知道。Lindsay认为有。她说Alex总是很狂躁,喜欢冲动,率性而为,偶尔爆发出来,一个星期之后又会变得乖顺。Brian则从来没有察觉到,但是话说回来,他没想去察觉。
“总之是出人意料,”Brian说,“世事皆是如此。”
“我很抱歉,”Justin说。
“为什么?”
“不知道。你当时一定受了打击吧。”
“我跟他又不是很熟,”Brian说。
“我才不相信,”Justin说,“你没有像甩了其它人那样甩了他。你肯定是在乎他的。”
Justin想要相信,如果有人摘下Brian Kinney的面具,他就会发现里面有着温柔的内心。但事实是,Brian真的不在乎Alex。他当时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给Lindsay买了一杯酒,当她埋在他的肩头痛哭的时候,递给了她一张纸巾。Mikey把手放在了Brian的背上,而Brian对此也几乎没有知觉。
葬礼在匹兹堡举行,半个城市的人都来吊唁,他们口中念叨着“怎么可能?”。Brian跟Alex的母亲说了句“节哀顺变”,而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Brian记得自己感慨世事变化太快;去年还在此地,今日便人鬼殊途。什么都太容易了。
“我已经把他给忘了,”Brian说,“一年里能发生很多事情。”
“是啊,”Justin说,“谁知道一年以后我们在哪里。”
Brian认为自己会在匹兹堡,而Justin很可能会在巴黎或是柏林。也许Justin是在说:来抓我吧,否则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希望是个温暖的地方。”Brian说,又把暖气提高了一档。
*
Brian没有去Justin画展的开场。那天晚上他也没有接到电话。Brian想着Justin庆祝的样子,想着他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想着纽约的每个gay都要把他压倒在最近的沙发上,好干他又翘又白的屁股。Brian取下架子最上面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他喝酒喝太多。有时在公司也喝,还被Ted撞见过。当Ted逮到他往桌子底部的抽屉里塞酒瓶子的时候,颇不认同地瞪了他一眼。Brian瞪了回去,顺便提醒Ted,如果他要炒他的鱿鱼是多么的容易。
“你可以解雇我,”Ted说,“但是你不会。”
确实,Brian不会解雇他。而且不仅仅因为Ted是他合作过的最最优秀的会计师。
Brian一口气把酒喝光,感觉食道像着火了一样。他上了床,脸对着床头的闹钟。当他睡着的时候,指针指向三点三刻。
第二天Brian收到一封来自Justin的电子邮件,里面有画廊网站的链接。Brian点开链接,页面上是一幅Justin的照片和几张他作品的缩略图。上面还有一段二百字的生平简历,把Justin介绍个彻底的同时其实又什么也没说:他在匹兹堡就读高中,毕业于匹兹堡美术学院,是一本同性恋英雄漫画的联合脚本作者,同时也是画者,多次为匹兹堡同性恋中心制作宣传材料,来到纽约之前,在匹兹堡多家画廊里有过展出。其中稍稍提到他受到了李金斯坦和巴斯奎特以及其他一些Brian不认识的艺术家的影响。
两百个单词,字数根本不够。但是话说回来,Brian想要知道,如果真的想要表达什么,究竟要多少个单词才会足够。你是一直说啊说啊,直到说个明白,还是直接放弃,因为你知道不管你用多少个单词,你永远说不出来对方想要听到的话。
那天晚上Brian也没有出去,继续呆在了家里。如果他明天再不出去,那就不叫休息而叫做有心无力了,所以Brian跟自己保证,明天管他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他爬也要爬到巴比伦的舞池里去。而今晚他暂且让自己放纵一下,让自己沉浸在中年危机的情绪中,对着天花板问自己这一切到底算是什么。
当Justin来电话的时候,他又是在无梦的好眠中。
“你怎么还在?”Brian说。
“我还能去哪?”Justin说。
“去干一堆艺术家啊。”Brian说。
“展出怎么样?”Brian说。
“棒极了。今天我接受了一个采访,叫‘Arts News and Art Fag City’,一家网络杂志。”
“我看你的网站了,”Brian说,“影响一栏你忘记提Brian Kinney了。”
“我提了,”他说,“在初稿里。但是画廊那边坚持说这不是致谢的地方。我试着跟他们解释,但是他们根本不能理解。结果最后写的都是废话。我希望你没有笑我。”
“他们希望你在作品里表达自己,”Brian说,“而不是在简介里。”
“最后等于什么都没说,”Justin说,“就摆在那里。干嘛还要费这个事?”
Brian深谙营销之道,而艺术品和商品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想把Justin放在商品目录里,把他变成他们能够大买特买的畅销品。Brian没把这话说出来。
“我没想到你会来电话,”Brian说。
“就因为你没有来看我的展出?现在,你该知道我的意志多么坚强了吧。”
“你简直是条梗犬。”Brian说。(梗犬,以钉子般的意志著称。)
“这一次你没有来,”Justin说,“下次你就会来了。或者再下一次。”
“你对我比我对自己还有信心,”Brian说。他心中的一个疙瘩告诉他Justin总有一天会放弃的,没人会有那么大的耐心。
“我对我们有信心,Brian,”他说,“艺术啊,纽约啊,匹兹堡,两百个字。我们没那么简单的。”
Brian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听起来感觉很深奥,就好像Justin的话里面有他想要的答案似的,但是Brian唯一能听见的只是Justin盲目的乐观,他对他们的关系认准到底却误入歧途的信任,尽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反面。
“你跟别人讲起我们的时候,”Justin说,“你会怎么说?”
“我会跟他们说你是我甩不掉的一个小混蛋。”Brian说。
Justin直接无视他。“有时间试一下,”他说,“看看你能不能用二百个字说完。”
Justin挂了电话,甚至没有说声晚安。这样很不像他的作风,但是Brian承认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
结局总有一天会来的。
*
Brian不必在办公室做到很晚,但是他喜欢回家之前把一切整理完毕,这样明天早上他就可以按部就班地开始工作。说他迂腐也好,投入也罢,关键取决于你怎么看,但是他是自己的老板,所以别人也没有评头论足的余地。他刚刚跟现代汽车签订了一份光鲜亮丽的合约,又买入了一家出版公司的股份,准备待价而沽;他想要确保一旦明天自己的酒没有醒,他不会把“门板”和“电板”搞混。
Brian把车停靠在阁楼外面的时候,Debbie正在楼前的台阶上等着他。他挑起眉毛,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无力的呻吟。他今天晚上没有挨批的心情,但是话说回来,他从来就没有过挨批的心情,但是Debbie从来照批不误。
“你知道,”他说,一边打开车门,“我不去教堂是原因的。”
“是么?”Debbie说,“为什么呢?”
“那样我就不必有负罪感了。”
Debbie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但是之后她笑了起来。“我们迟早都要忏悔自己的罪的,”她说,然后从衣兜里抽出一根大麻,“但是我们至少可以让过程有趣一些。我打赌你从来没有在教堂里嗑过这个,我说的对么?”
“没有,”Brian说,“但是我干过一个神父。”
“在教堂里?”
“在浴室。”
“哦”她说。她把砂锅菜放进锅里,给自己倒了些威士忌,然后坐到了沙发上。“Well,那可真稀罕。”
Brian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坐在了沙发旁边的地板上。Debbie点燃了大麻。
“今晚Carl在哪?”Brian说。
“在查一起抢劫案,”她说。她把大麻递给Brian。“已经是第二起了。他们觉得是一伙专业抢匪做的。”
“听起来挺有意思,”Brian说,他有一半是说真的。
Debbie耸了耸肩帮,啜了口威士忌:“我听说前几天Justin参加了一个画展。”
Brian望向天花板。横梁上有一些铁锈,他应该通知清洁工了。“你就是为此而来么,”他说。完全不是疑问的口气。
“你为什么没去?”
“忙啊,”Brian说,“你还记得吧,他是在纽约。不是晚上去隔天就能回来的。”
“Jennifer就是晚上去第二天回来的。”Debbie说。
“我又不是他老妈。”
“而且你不是一个好东西。因为如果你是,你就会像她那样把卖房子的佣金一点点的攒起来,好去买机票,”Debbie说,“而且坐的不是商务舱,是经济舱。”
“她更爱Justin,”Brian说,“我还能说什么?”
Debbie对此嗤之以鼻。她用力吸了一口大麻,然后微微歪起脑袋,看着Brian:“算了吧,”她说,“你不看看你是在跟谁讲话。跟我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有太多的答案;其中无一让人满意。“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非得让我和Justin在一起不可,”Brian说,“你是不可能认为我会对他有什么好处的。”
“没错,”Debbie说,“但是他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锅里东西的味道飘满了整个阁楼。闻起来一股奶酪的香味。对于一位有着同志儿子和同志弟弟(已故)的女人来说,Debbie神奇地没有意识到碳水化合物的危险。
“他想知道,如果我跟别人提起我和他,”Brian说,“我会说些什么?”
Debbie看起来一脸的若有所思。“哈,”她说。
“看吧,我就是这个感觉。”Brian说。
“所以你就没有去纽约?”Debbie说。
“不,”Brian说,“那只是附带后果而已。”
“Well,”她说。她把大麻递给Brian。“那孩子心眼挺多的。你的答案肯定对他意味着什么。”
“嗯,”Brian说,吸了一口。“他是个十足的普鲁斯特。”(Proust,追忆似水年华的作者)
“那你会说什么呢?”
Brian盯着烟卷猛瞧。“什么什么”
“就是那个啊,当你和别人说起你和Justin的时候,你会说什么。”
“我会说他把我逼疯了。”Brian说。
“但是那也说明了他坚韧不拔。”Debbie说。
“也可以说是固执。”Brian说。
“或者专心致志,”Debie说,“坚持不懈。”
“没完没了。”
“可以信赖。”
“顽固不化。”
“不屈不挠。”
Brian吸了一口说:“对于一个餐厅服务员来说,你的词汇惊人地丰富。”
她耸了耸肩膀:“耳濡目染嘛。”
“你在帮倒忙。”
Debbie笑了。她从Brian手里拿过大麻,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打算怎么办?”她说,“给Justin写诗?谢天谢地,你不是那种人。”
他把杯子举起来,这样Debbie给自己倒的时候也可以给他倒一杯。Debbie干脆把酒瓶子带过来。瓶子已经快空了,他们你一口我一口的轮流地喝。
“我打算什么也不做。”Brian说。“我给不了他想要的。我认为这点已经是公认的了。”
“是啊,”Debbie说,一边坐回沙发上。“反正你就也说不出来什么。我是说,你们两个的事都可以写一本书了。”
Brian僵在那里,威士忌停在离嘴唇几寸的地方。“一本书。”他说。
“或者三本。”
“一部史诗。”
“战争与他妈的和平。”Debbie说。
Brian若有所思地喝着威士忌。“你说得也许有点道理。”他说。
Debbie皱紧眉头,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那么有内涵,然后她微微一笑。“乐于为您服务。”她说。
她离开之后,Brian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邮箱,点开了Justin画廊的网站链接。他瞪着电脑屏幕,直到屏幕上Justin的话模糊作一团,在眼前游来游去。他本来可以在那里的。他本来可以买上一张机票,扮演一个自豪的前男友,然后第二天下午假装什么也发生,再回到匹兹堡的。
当然,说什么也发生那是假的。只要他去一次纽约,一切都将改变。他的名字没有出现在Justin的简介里,这其中似乎带着很大的深意。而他也不会把Justin归为简单的几句话。
突然他决定了要做什么,而且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任务,然后他把Jusitn的号码在手机上调出来,按下“拨打”,等着对方接电话。
“你打早了,”Justin说。他的声音很高,Brian听到了背景里的音乐和人们的笑声。
“我今天晚上去巴比伦,”Brian说,“我会把手机关掉。”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Brian说,“你现在在哪儿?”
“Scott’s,”Justin说,“一家酒吧。”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任何事情。”
“Brian,”Justin急切地说,“你永远不会打扰的。”
“我订了一张票,”Brian说,“下周末我去纽约。”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真的?”
“这种事我会编么?”
“不,你不会,”Justin说。他又顿了顿;“但是……为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不仅仅是一个故事,不是后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可以说清楚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想把它结束掉,想如同对待Alex、Anton甚至Lindsay一样,把它当作一段轶事那样一笔勾销,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淹没在一部史诗里,而他连序曲都没有读完。
“你在乎么?”
Justin笑了,听起来很高兴,自从他们开始这个远距离关系之后第一次这样的高兴。
“不,”他说,“不,我不在乎。”
End.
ps. Suzvoy给这篇文评论时说道:this thing with Justin - unlike everything else - is the first chapter of Lord of the Rings。
我为这句话感动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