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wing
秋千
一阵萧索的寒风卷着枯黄的树叶在地上打了个圈,从大型工厂直插云霄的巨大烟囱里喷出的黑色浓烟被屋顶上呼啸而过的狂风吹散消弥。黑色的浓烟没有一丁点反抗的机会,一阵强烈的旋转气流就将它们扭曲成了一股股螺旋的空气,很快就变成了天边一层薄薄的乌云。天空就像是一条用各种灰色阴影所杂乱编织成大毯子,低低地悬在这个小镇的上方,威胁着要将之撕裂。
男孩冒着寒风坐在秋千上。他一会儿飞起一会儿落下,越来越用力,于是越飞越高。地面,屋顶,烟囱--世界被毫无征兆地迅速融进了灰暗的色块。他闭上了眼眸。
他叫作西弗勒斯,仅此而已,他只知道这么多。下雨前妈妈就告诉过他快回去,而他爸爸则威胁他,要是再把衣服弄坏了就会有一顿好果子吃!然而,此刻他并不是害怕他爸爸的愤怒才远远逃离家的。他不是杂种。他妈妈是个巫师,他也是,一位混血王子。他根本不关心他愚蠢的麻瓜爸爸。
西弗勒斯睁开眼睛。地面,屋顶,烟囱--飞的越来越高。他是一位巫师,不是杂种!他跳了下去。
他在飞,就像是一对展开的翅膀,他膨起的宽大外套让他在空中停滞了一秒。衣角“哗哗”拍打着空气,他大笑着,不像落叶,他不受风儿地眷顾。男孩挥舞了一下手臂,就直直摔在了秋千的身旁。他的脚绊在了外衣的底边里,狠狠摔到了地上。
空空的秋千好像在嘲笑他一样,依旧在来来回回地摆动着,锁链“咯吱咯吱”地轻响。他外套的接缝处裂开了,他渴望自己能有把魔杖来恢复如初。西弗勒斯站了起来,怒视着秋千,而它却摆动的更快了。就在刚刚,他想起为什么他一直在这里了。他正在等他的朋友。他忘记那位朋友姓甚名谁,他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说过要再次见面,但是他确信他的朋友会再次回到这个广场。他决定再等等。一滴沉重的雨滴打在了他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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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放声大笑着,秋千将他越推越高。工厂的烟囱就像是一个好动的婴孩一样向着空中源源不断地喷出白色的烟雾。他的妈妈在身边推着秋千,但是哈利还来不及抓住她,秋千就带着他向后飞去了。围绕着广场种植的灌木鲜花朵朵,草地绿油。反射在屋顶上的灿烂阳光晃着哈利的眼睛。他再次被推着飞高了。
坐在哈利身边的秋千上的莉莉高兴地大叫,推着秋千,飞的更高,“哗哗”的穿过空气又停在她的脚边。哈利没有注意到佩妮的责骂,也没有看到斯内普正藏身的灌木丛。他的眼睛牢牢地定在莉莉身上,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看到她捡起一朵枯萎的小花,温柔地使它萌芽,并再次盛放。伴着渐渐缓下来的晃动,哈利的脚踩在地面上固定住了身形,他看着事件的发展,看着他妈妈在佩妮的提醒下离开了广场。她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啦,哈利转过身继续坐上秋千晃动起来,没有注意到悄悄走到他身边的沮丧男孩。
越来越高--绿色的草坪,阳光照耀着的屋顶,一个劲喷气的烟囱。哈利等着这个场景远去,但是突然,他注意到天空有骚动。这不是寻常的那种从一个记忆过渡到另一个记忆的回忆螺旋。天空开始鼓起,膨胀,好像是一条毯子要裹住一个翻滚不停的身体。抖动着,胀的越来越大。突然,一个长着雀斑的鼻子,一双红艳的嘴唇以及一个尖尖的下巴戳破了天幕!
“哈利,”是金妮的声音,她这么大喊道,“快回来!”
哈利不得不抓住晃个不停的秋千链条,这样才能在由于金妮的入侵所造成的大风暴中稳住身形。他等着她的脸消失,风暴停止下来,然后从冥想盆中跳了出来,发现自己笨挫地着陆在罗恩的卧室里,金妮正在这儿等着呢。
“怎么啦?”他问道。
“我猜你会想知道的。”金妮说道,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哈利绞紧自己衬衫的双手。
哈利自觉地将衣角拍齐,紧贴到牛仔裤上。“什么事?”
“他们找到斯内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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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芒戈一如既往还是那么拥挤。在哈利抵达接待区时,一位脑袋上生长着一簇绿色触角的年迈女巫惊讶地大叫道,“活下来两次的男孩!”随后就是一阵雷鸣一般的掌声。哈利很高兴治疗师西蒙斯维克已经等在了服务台,然后急急忙忙地跟着驻院医生走进他的私人办公室里,几个走廊的距离就将入口大厅的喧哗远远隔绝。
“波特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治疗师指了指他办公桌前的椅子,边说边示意他坐下。
“你值得那些掌声的,”快活的笑意照亮了他和蔼又稍嫌微胖的脸庞,西蒙斯维克继续说道,“家喻户晓,备受关注,你值得的。整个巫师世界都对你趋之若鹜,为什么你不喜欢?”
哈利摇了摇头,坐到位子上。“很高兴见到你。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见你一个病患,西弗勒斯 斯内普。他怎么样了?”
西蒙斯维克正经了脸。“老实说,这病患于我而言还迷雾重重呢。沙克尔傲罗告诉我说你目睹了整件事发生?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变成现在这个状态的?”
“我看到他正奄奄一息。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他已经死了。不过在我之后返回惊叫棚屋时,他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了。他怎么会被那样的蛇咬了一口后还能活下来?”
“我们在他的喉咙和胃里找到了整整两块牛黄,而且他摄入的抗蛇毒血清量比我们的药剂专家听说的还要多。在他的领域,他一定才华横溢。要是他能完全康复的话,我能保证圣芒戈能给他提供一个药剂酿制师的职位。”
“但是,他仍在危险期?”
正一脸敬仰地赞叹着斯内普的魔药技术多么高超的西蒙斯维克听闻此话皱起了眉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话是这么说,但是眉头却皱的更紧了。“我们找到他时,他还活着,真是个幸运的家伙。沙克尔傲罗不愿意告诉我任何详情,但我想你知道他得以幸存下来的原因?”
哈利不耐烦地用指关节叩击着桌面。“他随身携带着一枚连结他幼时住宅的门钥匙。傲罗们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得以突破房子的防御系统,不然他可能老早就入住这里了。他有什么不对吗?”
医疗师的脸上没有显示出太多的情绪,只有一片空洞。西蒙斯维克此刻的面色就像是儿童读物上所绘制的满月一般苍白。“我完全搞不懂这位病人的情况。”他说道。“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痊愈,而且蛇毒和大失血对他也没有长久损害。”
“那很好啊。”哈利焦躁地看着西蒙西维克面无表情的脸说道。
西蒙斯维克快速点了点头。“确实。但我必须强调他的身体状态确实是好的足够了。至于他的脑子--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即使是这儿的斯加特(Strout)医疗师也很迷惑。”
“他的脑子?他没疯对吗?”
“我们不适用这个词,”医疗师说道。“而且我也没法告诉你他怎么了。我以前见过钻心咒的受害者们,就算是他们,反应也比他要来的敏锐。一个被迫接受摄魂怪之吻的人还会胡言乱语呢,但某种程度上也显示着生命迹象。而斯内普教授不是如此。”
“那他是怎样?”搭在扶手上的手臂垂下来,掌心焦躁地互搓着。
“感谢梅林,虽然我从来没见过阴尸,但是西弗勒斯 斯内普此刻正是我想象中阴尸的状态。他就像是一个死人,一具正在呼吸的尸体。”
“我能见见他吗?”
医疗师点点头,哈利连忙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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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背对着门坐着,只有垂在椅背上方的绺绺油腻头发彰显着他的身份。椅子正对着一扇狭小的窗户,就好像是斯内普正在观赏着窗外夕阳似火的日落笼罩住这座城市一样。
“护士们总是会把他转过去,”西蒙斯维克不自然地低下嗓音。“他们没法忍受他的目光。”
“完全可以理解。”哈利试图让声音听起来高兴些,不过他骤然拔高的嗓音就像是玻璃在空空如也的房间中爆炸一样。
“我来把他转过来。”西蒙斯维克悄声说着,走进了隔间。
“等一下,”哈利伸手抓住西蒙斯维克的肩膀把他拉住。“我来。”
他们两人小心地互换了一下位置。空间非常狭小,哈利不得不爬到床上去靠近那间窗户。他蹲在斯内普面前,执起他的一只手--温暖而鲜活啊。斯内普裹着一条白色的医院长袍看起来很古怪,而且比起以前更加消瘦了。他的双眼大大地睁着,哈利都能看到橘黄色的夕阳影印其中。
“教授,”他说道。“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
只有从隔壁病房传来脚步的“踢嗒”声和关门的闷响。斯内普空洞的双眼凝视着窗外。
“我希望你能听见我说的,”哈利说。“我有太多话想要跟你说了。”
哈利从他蹲着的位置上站起了身,倚在了窗花旁边,遮住了大片的似血斜阳。斯内普的眼神暗沉又空洞,“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总是保护着我。”
斯内普没有移动分毫,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只有他规律的脉搏还显示着他还活着的讯息。
“我过去总是希望我们能有时间来谈谈我的妈妈,莉莉的事情。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哈利感到无话可说的无力感,握了握斯内普的手。斯内普的双眼好像是深不可测的幽黑隧道,一眼望不到尽头。那里面有许多的门扉,彼此各不相同。它们通往空荡荡的房间,通往一无所有的巨大空间,而且无论何时只要哈利接近其中一扇,总会一声巨响就关上了。黯黑隧道的更深处有一扇巨大的黑色铁门,上面缠绕着腐朽的铁刺丝,哈利一眼瞥见了一双蛇脸上的鲜红双瞳。门背后是脱皮的白漆和一扇破碎的窗户,哈利看到一对夫妇正在相互打斗。再往里面一点儿,一扇由明亮的七彩虹色粉刷的门扉,在他走进时欢欣地跃动着,好像在招呼哈利走过去一样。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天色太暗了,哈利什么也看不甚清。过了一会儿他才从斯内普的记忆中认出这广场。坐在秋千上的男孩--斯内普--正激动地朝哈利挥着手臂,从秋千上一跃而下跑向了哈利。他的头发和大衣都被雨水浸透,模样也比在冥想盆里看到的更怪异了。
“你是我朋友吗?”他问道。手掌遮着前额来阻挡住汹涌的雨水侵蚀视线。
哈利摇了摇头,然后他就回到了病房。他的面前正是斯内普一眨不眨的眼睛。
“当然,”哈利对着站在入口处等候的医疗师说道。“我想我知道他怎么了。他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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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西弗勒斯恶狠狠地诅咒着这个让他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法回家的元凶。他知道许多粗话,平凡一点的像是“去”,“操”“干”之类他的父母总是在说的,或是特殊一点的比如说“梅林的蛋蛋”,他的母亲只有在他老爸厮混在酒吧里时才敢用的。
“操蛋的梅林,”他再检查了一遍外衣下摆的接缝处。还有什么办法呢--他老爸会拿着皮带抽他,之后再把他关到房间里不给吃喝。之后他母亲会偷偷给他塞点吃剩的东西,她会绝望地看着他,这比起他父亲的惩罚可要糟太多了。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他坐在一个秋千上,让自己荡离地面。他不得不闭上双眼才能迎上砸落的风雨。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栗子树旁砂坑边的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本就应该相信他的朋友不会独留他一个人沉浸在痛苦里的。西弗勒斯挥舞着手臂从秋千上跳了下来。那身影是个男孩,他或许比起自己还更加小一点儿。带着眼镜,黑发搞的乱糟糟一团。西弗勒斯要是胆敢像他那样打理自己的头发,他的父母都会处罚他的。
那么问实在很愚蠢,但是西弗勒斯想在信任那男孩前确保一下。“你是我的朋友吗?”他问道。
男孩摇了摇头,然后跑开了。这次当西弗勒斯狠狠诅咒时,他听到了遥远天际传来的隆隆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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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哈利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治疗师西蒙斯维克的办公室里。西蒙斯维克给他介绍了奥利弗 哈比,圣芒戈的摄魂取念与大脑封闭术的专家。
“这真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案例,”哈利感慨道。她是一位已经上了点年纪的女巫,有着暗色的肌肤和灰白的头发,梳着一个严谨的发髻。“这位病人是大脑封闭术大师。他在变成现在的状态之前一定已经隐藏了自己的思维。我之前对他使用摄魂取念的时候遇到了非常的阻碍。有趣极了。”
“这很奇怪,”哈利说道。“就在昨天,我看进他的眼睛时就像摄魂取念一样,我看到教授还是个孩子时的样子,从周围的环境来看,和他之前给我看过的那些记忆一样,所以我知道……就在最后大战时尖叫棚屋那次。但是他是独自一人,而且天气很恶劣。一切都是灰色的。他问我是不是他的朋友,我猜想他是把我错认成了我妈妈莉莉--他儿时的好友。”
两位治疗员狂热地注视着哈利。一抹微笑划过西蒙斯维克的大圆脸,哈比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确实很神奇,”她说道。“你所看到的不是一个简单的记忆,否则你就不肯能与患者沟通--或者说,是患者潜意识的表现。”
“潜意识?”西蒙斯维克问道。“那不是一个麻瓜理论嘛?”他皱了皱眉头。
“麻瓜们关于灵魂和思维都有着有趣的概念。对于我们而言恰好是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学习他们的经验很有用处。”
西蒙斯维克的脸满是阴云。“胡说,”他说。“我的前任助手有着同样荒谬的观念,他因此差点害死了一位患者!”
哈比投降似的举起了一只手。“我们都知道可怜的派伊(那位前任助手)所作的一切努力。你以前告诉我的够多的了。不过我们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波特先生,你和斯内普教授之间的关系一定非常亲密,因为即使他现在变成了这种状况,他还是允许你进入他的思维。”
“我告诉过你了,我觉得他是把我错认成了我妈妈。”
两位治疗师都笑了起来,即使是西蒙斯维克都勉强勾起了嘴角。
“我们难道不能简简单单地把记忆还给他吗?这样他就能康复嘛?”哈利问道。
“我不赞成,”西蒙斯维克说道。“这并非是一次为巫师抽取记忆的普通操作。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抽取记忆之后会有什么并发症。”
“你忘了特殊情况,”哈比说道。“要是一个人在遭受了严重的物理伤害之后,失去了太多的自身记忆,也会导致斯内普教授这样的情况。我们无从得知。从来没有这种案例。”
她转向哈利,咧开嘴一笑。在她年轻的时候她一定是位绝代风华的美人。“吸收记忆是一个有意识的过程。记忆的主人必须积极地迎合它们。我不知道是否患者有能力这样做。我们可以试试,但我不能保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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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斯内普正面朝房门坐着,用他空洞的双眼迎接他的访客们。“你好教授,”哈利说道。“再次见到我开心吗?”
他拔掉装着斯内普记忆的长颈瓶塞子,握住了斯内普的手。“我保存的很好;谢谢你把它们赠送给我,我相信你会很高兴再次见到她(译著:指记忆)的。”
斯内普的脉搏规律地跳动着,他的双眼睁的大大的。银色的记忆躺在他的手心里,就像是寒冷的秋日晨曦,霍格沃茨黑湖上方的浓重白雾。“你不想记忆能回来嘛?”哈利说道。“我只希望你能亲口将她们讲述给我听啊。”
哈利不知到多了长时间,知道哈比医疗师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肩膀。“没用的,他毫无意识,根本没法接纳自己的记忆。”
瓶口边缘的记忆已经开始溶解了,哈利唯恐失去她们,急忙倒回了瓶子里。“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他问。
“我们无能为力。”西蒙斯克医疗师说道。
“你为什么不试着再和他连结,波特先生?”哈比医师问。
在医生们的注视下,要集中器精神很困难,而且哈利很想知道斯内普的经验怎么会这么漆黑。好像他只有虹膜或是瞳孔一般,黑色的洞穴将哈利吸了进去。
他又一次踏在了隧道里。只是这次,所有的门都紧紧闭上了。哈利向前奔去,寻找了那个广场的入口。这次,这段路似乎变得更长更窄更陡了。当哈利终于抵达那扇五彩斑斓的大门前,却发现它也已经关闭了。哈利试着拧了拧门把手,不过门是锁着的。它打不开,无论哈利怎样使劲地推或者拉。“让我进去,”他大叫道。“让我进去。是我啊,你的朋友。”
门咧开了一条缝隙,只够哈利侧身滑进去。门的另一边,正雷电轰鸣。瓢泼大雨夹杂着轰轰雷声逼迫哈利向后退了几步,但当他退到门边时,发现它又被关上了。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场地,哈利看见斯内普正笔直地站在他面前的一颗大树下。
“你不是我的朋友,”斯内普在两道雷鸣的间隙之间开口。“朋友是不会独自一人跑掉的。”
“我很抱歉,上次是我必须得走了,因为我忘记要去干些重要的事了。不过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呢。”
少年斯内普扬起眉毛的时候和年长的他自己出乎意料的相似。“你确定自己在这么一个美妙的下午,不去做些别的反而更想和我待在一起吗?”一道闪电打断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哈利咧开嘴笑了。“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啊,”他说。“你知道哪里比这干爽点吗?”
“跟我来吧,”斯内普说道。哈利跟着他踩过了泥泞湿地。最后当他们到达一个公交车站的时候暴风雨已经停下了,而倾盆大雨也已经变成了蒙蒙细雨。
“你叫什么名字?”斯内普像一只被淋透的小狗一样甩了甩头发。
“哈利 波……哈利 伊万斯。”
“很高兴见到你,哈利 伊万斯。我叫西弗勒斯。我爸爸姓斯内普,但我妈妈可是一位普林斯。”他们握了握手,哈利看见斯内普瘦弱的脸上展现出的严肃的神情时,抑制住了一抹微笑。
“你是巫师吗?”斯内普继续问道。
哈利点了点头。
“我猜也是。”
“你怎么知道的?巫师们看起来和麻瓜别无二致。”
“不知道啊,”斯内普耸了耸肩膀。“但是我确实猜对了。”
哈利笑了,听男孩继续说下去。“很奇怪,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附近有巫师乡镇呢。”
“我的父母住在高锥克山谷,不过他们已经死了。”
“对不起。”
哈利摇了摇头。“嘿,你他妈的湿透了!”哈利扭着身子试图躲开斯内普湿漉漉的头发上甩下来的水滴。
“该死的,你自己不也是嘛!”斯内普抱怨道,但还是停下了像小动物一样的甩毛动作。
他们站了好一会儿,在寒风中打着哆嗦,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斯内普揉着胳膊打破了沉默。“我们连根魔杖都不能有,这实在是太蠢了。”
“等等,”哈利说着,他早该想到快干咒的。在他要伸手拿自己的魔杖时,他只看到了他裸露的胳膊。看向自己的脚尖,他注意到自己变小了,身上的衣服都不是他自己的。他此刻正穿着一件明亮的橙色花朵图案的衬衫,灯芯绒的夹克,点着亮片的牛仔裤。看向车站的玻璃,里面映出的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梅林的蛋蛋啊,”他说道。在斯内普看来他一定像个十足的傻瓜。“我必须得走了,下次还能见面吗?”
“当然,”斯内普说。“你住在哪里的?”
“和麻瓜亲戚们待在一块,”哈利回答。“明天行吗?同一地点,同一时间?”
他们相互点了点头,哈利回到了圣芒戈的小隔间。斯内普坐在椅子上黯然地看着周遭的环境,哈利迅速做出了决定。“我要带走他。”他对治疗员说道。他们的微笑从未动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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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教授,让你离开那里不是很容易。哈比医疗员想让你为了她的研究继续呆在圣芒戈。她甚至要求向我使用摄魂取念来看我关于你潜意思的记忆。傲罗们也不想让你走。他们说在你被允许离开拘留时,他们必须得更彻底地调查你战争中角色。我运用了活下来的男孩的特权,两次。这实在太可怕了,我可以告诉你,尽管你可能会指责我享受我的名人效应。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感激这一点。”
哈利看着他面前那个沉默的男人。斯内普正坐在格里莫广场图书室壁炉前的一张舒适的椅子里。白色的医院长袍不见了踪影,他现在穿着和他过去打扮相似的黑色长袍。帮斯内普扣好他的袖口,哈利继续与他安静的客人说起话来。
“你更喜欢黑色,样式简单的袍子,是吗,教授?这些比你以前在学校穿的看上去少了些高雅,不过老实说,你看起来气色好了点。你看,它们可能不太合身,有点太松了,因为要是我来照顾你的话,他们要时刻检查你的身边,这也是你没法穿内衣的原因,不过别担心,先生,护士已经全部教会我了。他们说我是个白痴,还教导我要每天把湿润施在你的眼睛上整整一小时。你感觉好点了吗?”
哈利挥动着魔杖,看着斯内普水汽朦胧的眼睛。它们闪烁着壁炉中跳跃的光芒,看上去生机勃勃。
“不要这样看着我,”哈利说。“我发誓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会满足你的每一个需要,我保证你会尽快准备好接受自己的记忆。不多久你又会是原来的你,我发誓。”
哈利抓起斯内普的手--脉搏强健而稳定--将心神集中到斯内普的双眼上。
“我本想多说会儿话,”他说。“但请原谅我吧,我和年轻的你还有一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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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感到很满足。他正躺在沙坑旁边的一个木板凳上,太阳正暖洋洋地烘着他的身体。在西弗勒斯回家之前,他的父亲就已经去了酒吧。他妈妈完全没有沮丧,她教给了他一个能够修复东西的咒语,然后又展示了怎么让他的衣服变干净,变干爽。之后,他们待在一块儿酿制药剂。煮晚饭一点也不麻烦,从邻居家的后院里召唤一只新鲜鸡蛋非常有趣。他妈妈笑了。她让西弗勒斯保证不告诉他父亲--就像他以前那样。今天,西弗勒斯起床时,他父亲还睡着,他妈妈为他和他的朋友准备好了三明治。
手臂垂下在凳子旁肆意划拉,西弗勒斯感受着手指间依旧湿润的沙子。小木叉和小树枝的碎片在暴雨过后满地都是。西弗勒斯捡起一根魔杖长度的小木棍,拔掉了上面的叶子。“劳工飞来!”他指着隔壁凳子上的一堆香烟屁股说道。
“嘿,在这儿呢,可不要诅咒我哦。”哈利站在栗子树下咧开嘴,他的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羁。
“嘿。”西弗勒斯从凳子上做起来。“想玩决斗游戏吗?”他捡起另一个木棍,扔给哈利。
他们在沙坑一角弯曲着身子。西弗勒斯数了三声,然后哈利大叫道:“塔朗泰拉舞!”
西弗勒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来晃动他的双腿模仿那疯狂的舞蹈。虽然哈利笑地更加疯狂,他没有将视线从哈利身上移开。“除你武器!”西弗勒斯大叫道,一瞬间,哈利停止了大笑,扔掉了他的木棍。
“钻心厄骨!”西弗勒斯说道,等着哈利假装弯下腰,痛苦地痉挛。一开始,哈利一点反应了没有。在西弗勒斯还没来得及解释这咒语,自顾自的假设哈利知道这么超前的咒语而道歉时,哈利将他扑倒在地,摁倒了他。
“你下次不能再用这个了。”哈利的脸一片通红,绿眼在眼睛后面闪闪发光。
“别唧唧歪歪抱怨个不停。只是个游戏而已。”西弗勒斯试图推开哈利,但是这个小男孩比他看起来要强壮的多。
“钻心咒不是游戏!”
“梅林,你怎么啦?”西弗勒斯现在真的很恼火。他摆脱了哈利的抓握,坐回了木凳子上。“我妈妈一直对我爸爸这么做。”
哈利立刻坐到了他的身边。“你妈妈对你爸爸用钻心咒?”他用一种奇怪的高亢嗓音问道。
“开玩笑的,当然。她在他吃饭或者看报纸的时候,会拿着烹饪勺或者毛掸子指着他轻声说而已。我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说是对着一只耗子施的。”记起那只耗子的痛苦,猛烈的抽搐,西弗勒斯颤抖起来。他从来没有对别人做过,至少没有对他的朋友做过。
“对不起。”两个男孩异口同声道。
“为了什么?”西弗勒斯问道。
“你父母,你一定觉得很恐怖。”
“还不算太坏。我爸爸绝大部分时间待在酒吧里。我妈妈,她是个好人,真的。也是个伟大的女巫。”西弗勒斯翻找他的外套口袋。“她给我们做了三明治,要吗?”
哈利点点头。
“火腿还是奶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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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些时候,当哈利把斯内普带到楼上时,克利切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哈利--依旧还没习惯家养小精灵的突然出现--很幸运没有摔到楼梯下面去,再进一步伤害斯内普。
“让克利切来帮你,主人。克利切可以帮你背着教授。”
“谢谢你,克利切。”哈利说。“我更喜欢独自一人照顾教授。在我和客人待在一起时,请确认没人会来叨扰我们。”
“是的,主人。克利切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克利切说道,小精灵的耳朵垂了下来。
“你可以准备一些好吃地三明治。火腿和奶酪的就好。我们还剩下昨天午餐时吃的腌菜吗?”
克利切点了点头,“啪”地不见了。几秒之后,哈利听到他出现在厨房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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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哈利再次回到广场时,斯内普正坐在其中一架秋千上,轻轻来回晃荡。哈利沿着篱笆走进去,加入他,捡起了一朵枯萎的花朵。他们对着对方笑起来。
“我一直想问你,斯内普,”哈利说。“你也许--”
“不要那样叫我。”斯内普的两眼之间皱起了纹路。
“什么?”
“斯内普。那是我爸爸的姓。我妈妈的是--”
“一位普林斯,我知道。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呢?混血王子?”
斯内普的脸变得红彤彤的。他小小弯了弯腰,就像一个真正的王子那样说道,“我允许你叫我西弗勒斯。”
“谢谢您给予的特权,”哈利回了西弗勒斯一个弯腰,突然二人都爆笑出声。斯内普--不,是西弗勒斯--脚一蹬,随着秋千飞了起来。哈利紧跟了上去。并排的秋千忽上忽下,忽上忽下。
“你想问我什么啊--?”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女孩--”
“不认识任何女孩儿--”
“--红头发的。”
“麻瓜?”
“女巫。”
“我妈妈是这里唯一一个女巫。”
“那女孩是麻瓜出身的。”
“一个泥巴种?”
哈利猛的刹住了秋千。“不要那么叫她!”他严肃地大叫道。
“谁?”西弗勒斯把脚拖到地上。直到秋千也停顿下来。他满脸通红,不过比起愤怒看起来更加困惑。
“没事儿,”哈利说。“只是,我讨厌那个词语。含义很粗鲁。”他将视线从西弗勒斯身上移开,目光落到了手里被碾碎的花朵上。哈利将之放在手掌心里,就像他记得的莉莉曾经做过的那样,集中注意力。什么也没发生。他正气呼呼地要把它扔掉,气自己竟然变成了如此可怜的傻蛋,然后他听到了西弗勒斯抽气声。
“哇哦,”西弗勒斯说。“你蕴含着很多魔力,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位伟大的魔法师的。”
哈利随着西弗勒斯的视线看过去。哈利手掌心中一枚小小的花朵胚芽。他们看着她一瓣一瓣的绽开,最后变成一朵美丽的花儿。
“给我的王子。”哈利说着,将花儿递给了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的脸此刻变成了另一朵红晕,他接过了花朵,小心别进了外衣纽扣的洞眼里。他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小小的微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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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教授,”哈利说道,把一条毯子围住了斯内普。“但我确实喜欢你。我是说,我喜欢西弗勒斯。他有很多麻烦,但还是非常有趣。我肯定你和我妈妈一定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斯内普盯着天花板。哈利施了一个滋润咒在斯内普的眼睛上,然后点了一些能一晚上保持湿润的药水在他的眼睛里。
“然后就没什么了,我想。”哈利挥了挥魔杖,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晚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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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西弗勒斯梦到了哈利。这是一个很奇怪地梦,早晨时他忘记了内容,不过等到他一醒过来,他连忙跑到他妈妈那里,求她在哈利给他的花儿上施上一个滞留咒。然后,他把花儿放在了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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